東觀漢記卷十六列傳十一




《班彪》


班彪避地河西,大將軍竇融以為從事,深相敬愛,接以師友之道。


《班固》


班固、字孟堅,年九歲,能屬文詞詩賦。及長,遂博貫載籍,九流百家之言,無不窮究。學無常師,不為章句,舉大義而已。性寬和容眾,不以才能高人,諸儒以此慕之。時人有上言班固私改作《史記》,詔下京兆收繫。固弟超詣闕上書,具陳固不敢妄作,但續父所記述漢事。(徵固)〔固徵〕詣校書,除蘭臺令史,遷為郎,典校閟書,令卒前所續《史記》。固數入讀書禁中,每行巡狩,輒獻賦頌。


《班超》


班超、字仲升,扶風(安)〔平〕陵人,徐令彪之子也。為人大志,不修小節。然內孝謹,居家常執勤苦,不恥勞辱。有口辯,而涉獵書傳。持《公羊春秋》,多所窺覽。家貧,恒為官傭寫書以供養,久勞苦,嘗輟業投筆歎曰:「大丈夫無他志略,猶當效傅介子、張騫立功異域,以取封侯,安能久事筆研間乎!」超行詣相者,〔相者〕曰:「祭酒、布衣諸生(爾)〔耳〕,而當封侯萬里之外。」超問其狀。相者曰:「生燕頷虎(頭)〔頸〕,飛而食肉,此萬里侯相也。」
永平中,竇固擊匈奴,超為假司馬,將兵別擊伊吾,戰於蒲類海,多斬首虜。固又遣與從事郭恂俱使西域,鄯善王廣禮敬甚備,後更疏懈。超謂其官屬曰:「寧覺廣志意薄乎?此必有匈奴使來也。」召侍胡,詐之曰:「匈奴使來數日,安在?」侍胡具服。超悉會其吏士三十六人,酒酣,激怒曰:「不探虎穴,不得虎子。當今之計,獨有因夜以火攻虜,使彼不知我多少,必大驚怖,可殄盡。鄯善破膽,功成事立也。」眾曰:「善。」遂將吏士往奔虜營。超手格殺三人,斬得匈奴〔節〕使屋類帶、副使比離支首及節。明日乃還告郭恂,恂大驚,既而色動。超知其意,舉手曰:「掾雖不行,班超何心獨擅之乎?」恂乃悅。鄯善一國驚怖。竇固具上超功,并求更選使使西域。帝壯超,詔固曰:「吏若班超,何故不遣而選乎?今以超為假司馬,令遂前功。」固欲益其兵,超曰:「願得本所從三十餘人,足以備有餘,多益為重累。」
超至西域,于闐王廣德禮意甚疏。其俗信巫,巫言:「神怒何故向漢?漢使有驪馬,急求取以祠我。」廣德就超請馬,超許之,而令巫自來取馬。有頃,巫至,超即斬其首送廣德,因辭讓之。超曰:「臣乘聖漢威神,出萬死之志,冀立鉛刀一割之用。」
建初八年,(稱)〔拜〕超為將兵長史,假鼓吹(黃)〔幢〕麾。超討焉耆,焉耆王廣遣其左將北鞬支奉迎超。賜而遣。焉耆國有葦橋之險,廣乃絕橋,不欲令漢軍入國。超更從他道渡。超定西域五十餘國,乃以漢中郡南鄭之西鄉戶千封超為定遠侯。超自以久在絕域,年老思土,上疏曰:「臣常恐年衰,奄忽僵仆。不敢望到酒泉郡,但願生入玉門關。」安息遣使獻大爵、師子,超遣子勇隨入塞。超為都護,以任尚代超。尚謂超曰:「君在外國三十餘年,而小人猥承君後,宜有以誨之。」超曰:「塞外吏士,本非孝子順孫,皆以罪過徙補邊。而蠻夷懷鳥獸之心,難禁易敗。今君性嚴急,水清無大魚,察政不得下和。宜陽為簡(而)〔易〕,寬小過,總大綱而已。」超在西域三十一歲。還洛陽,拜射聲校尉。


《班始》


班始尚陰城公主,名賢得。


《鄭興》


鄭興從博士金子嚴為《左氏春秋》。


《鄭眾》


鄭眾、字仲師,建武中,太子及山陽王因虎賁中郎將梁松請眾,欲為通籍,遺練帛,眾悉不受,謂松曰:「太子儲君,無外交義,漢有舊防,諸王不宜通客。」松風以長者難逆,不可不慮。眾曰:「犯禁觸罪,不如守正而死。」廬江獻鼎,有詔召眾問齊桓公之鼎在柏寢臺,見何書?《春秋左氏》有鼎事幾?眾對狀,除郎中。永平中,北匈奴遣使求和親,上遣眾持節使匈奴。眾素剛烈,至北庭,虜欲令拜,眾不為屈。單于大怒,圍守閉之,不與水火,欲脅服眾。眾拔刀自誓,單于恐而止。復遣眾使北匈奴,眾因上書言:「臣前奉使,不為匈奴拜,單于恚怒,放兵圍臣。今臣銜命,必見陵折。臣恐不忍將大漢節對氈裘獨拜。如令匈奴遂能服臣,將有損大漢之強。」上不聽,眾不得已,既行,後果為匈奴所殺。


《范升》


范升遷博士,每有大議,輒見訪問。


《陳元》


陳元上疏曰:「抉瑕摘釁,掩其弘美。」
光武興立《左氏》,而桓譚、衛宏並共毀訾,故中道而廢。


《桓榮》


桓榮、字春卿,沛國人也。本齊桓公後。桓公作伯,支庶用其諡立族命氏焉。榮少勤學,講論不怠。治《歐陽尚書》,事九江朱文剛,窮極師道,貧窶無資,常客傭以自給,精力不倦,十五年不窺園。拜議郎,授皇太子經。每朝會,輒令榮於公卿前敷奏經書,帝稱善,曰:「得卿幾晚。」《歐陽尚書》博士缺,上欲用榮。榮叩頭讓曰:「臣經術淺薄,不如同門生郎中彭閎、揚州從事皋弘。」帝曰:「俞,往,汝諧。」因拜榮為博士,弘閎為議郎。車駕幸太學,會諸博士論難于前,榮被服儒衣,溫恭有蘊藉,明經義,每以禮讓相厭,不以辭長勝人,儒者莫之及,特為加賞賜。又詔諸生雅吹擊磬,盡日乃罷。後入會庭中,詔賜奇果,受者懷之,榮獨舉手奉以拜。帝笑指之曰:「此真儒生也。」愈見敬厚。榮嘗寢病,太子朝夕遣中人問疾,賜以帷帳奴婢,曰:「如有不諱,無憂家室也。」後病愈,入復侍講。太子報榮書曰:「君慎疾加餐,重愛玉體。」
建武二十八年,以榮為少傅,賜以輜車乘馬。榮大會諸生,陳車馬印綬,曰:「今日所蒙,稽古之力也,可不勉乎!」初,榮遭倉卒困厄時,嘗與族人桓元卿俱捃拾,投閒輒誦《詩》。元卿謂榮曰:「卿但盡氣爾,當安復施用時乎?」榮笑而不應。後榮為太常,元卿來候榮,榮諸弟子謂曰:「平生笑君盡氣,今何如?」元卿曰:「我農民,安能預知如此。」顯宗即位,尊榮以師禮。嘗幸太常府,令榮坐東面,設几杖,會百官驃騎將軍東平王蒼以下、榮門生數百人,天子親自執業,時執經生避位發難,上輒謙曰:「太師在是。」既罷,悉以太官供具賜太常家,其恩禮如此。
永平二年,辟雍〔初〕成,拜榮為五更。每大射養老禮畢,上輒引榮及弟子升堂,執經自為辯說。詔曰:「五更沛國桓榮,以《尚書》授朕十有餘年。《詩》云:『日就月將,示我顯德行。』其賜爵關內侯,食邑五(百)〔千〕戶。」後以五更祿終厥身,子郁以明經復為太常。


《桓郁》


桓榮卒,子郁當襲爵,讓於兄子,顯宗不許,不得已受封,而悉以租入與之。上以郁先師子,有禮讓,甚見親厚,郁以永平十四年為議郎,遷侍中。上自制《五家要說章句》,令郁校定於宣明殿。上謂郁曰:「卿經及先師,致復文雅。」其冬,上親於辟雍自講所制《五行章句》已,復令郁說一篇。上謂郁曰:「我為孔子,卿為子夏,起予者商也。」又問郁曰:「子幾人能傳學?」郁曰:「臣子皆未能傳學,孤兄子一人學方起。」上曰:「努力教之,有起者即白之。」皇太子賜郁鞍馬、刀劍,郁乃上疏皇太子曰:「伏見太子體性自然,包含今古,謙謙允恭,天下共見。郁父子受恩,無以明益,夙夜慚懼,誠思自竭。愚以為太子上當合聖心,下當卓絕於眾,宜思遠慮,以光朝廷。」永元二年,西謁園陵,郁兼羽林中郎將,上賜馬二匹,并鞍勒、防汗。


《桓焉》


桓焉為太子太傅,以母憂自乞,聽以大夫行喪。踰年,詔使賜牛酒,奪服,即拜光祿大夫,遷太常。


《桓鸞》


桓鸞父良,龍舒侯相。鸞貞亮之性,著乎幼沖。學覽《六經》,莫不貫綜。推財孤寡,分賄友朋。泰於待賢,狹於養己。常著大布縕袍,糲食麤餐。除陳留巳吾長,旬月間遷河內汲令。


《桓典》


桓典、字公雅,舉孝廉為郎中。居無幾,相王吉以罪被誅,故人親戚莫敢至者。典獨棄官收歛歸葬,服喪三年,〔負土成墳〕,為立祠堂,盡禮而去。為御史,是時宦者執政,典無〔所〕迴避,常乘驄馬,京師畏憚,(之為)〔為之〕語曰:「行行且止,避驄馬御史。」


《桓礹》


桓礹字文林,尤修志介。一餐不受于人,不應辟命。初平中,天下亂,礹到吳郡,刺史劉繇振給穀食、衣服所乏者,悉不受。後東適會稽,住止山陰縣故魯相鍾離意舍,太守王朗餉給糧食、布帛、牛羊,一無所留。臨去之際,屋中尺寸之物,悉疏付主人,纖微不漏。移居揚州從事屈豫室中,中庭橘樹一株,遇實熟,乃以竹藩樹四面,風吹落兩實,以繩繫著樹枝。每當危亡之急,其志彌固,賓客從者皆肅其行也。


《張佚》


建武二十八年,大會百官,詔問誰可傅太子者,群臣承意,皆言太子舅執金吾陰識可。博士張佚正色曰:「今陛下立太子,為陰氏乎?為天下乎?即為陰氏,則陰侯可;為天下,則固宜用天下之賢才。」上稱善,曰:「欲置傅者,以輔太子。今博士不難正朕,況太子乎!」即拜為太子太傅。


《桓譚》


桓譚、字君山,沛人,少好學,徧治五經,能文,有絕才,而喜非毀俗儒,由是多見排詆。哀、平間,位不過郎。光武即位,拜議郎。譚上書曰:「富商大賈多收田貨,中家子為之保役,受計上疏,趨走俯伏,譬若臣僕,坐而分利。又賈人多通侈靡之物,羅紈綺繡,雜綵玩好,以淫人耳目,而竭盡其財。是為下樹奢媒而置貧本也。求人之儉約富足,何可得乎?夫俗難卒變,而人不可暴化。宜抑其路,使之稍自衰焉。」「矯稱孔子,為讖記以誤人主。」譚譏訕圖讖,有詔會議靈臺所處,上謂譚曰:「吾欲以讖決之,何如?」譚默然良久,對曰:「臣生不讀讖。」上問其故,譚復極言讖之非經。上大怒,曰:「桓譚非聖無法,將下斬之。」譚叩頭流血,良久乃得解。由是失旨,遂不復轉遷,出為六安郡丞,之官,意忽忽不樂,道病卒。時年七十餘。譚著書,言當世行事,號曰《新論》。光武讀之,敕言卷大,令皆別為上下,凡二十九篇。惟《琴道》未畢,但有發首一章。章帝元和中,行巡狩,至沛,令使者祠譚冢,鄉里甚榮之。


《劉昆》


劉昆、字桓公,少治《施氏易》,篤志經學。教授弟子常五百餘人,每春秋享射,常備列典儀,以素木刳瓠葉為俎豆。為光祿勳,授皇太子及諸王小侯五十人經。昆老退位,以二千石祿終其身。


《劉軼》


劉軼、字君文,永平中,以中庶子,入侍講。


《洼丹》


洼丹、字子玉,世傳《孟氏易》,作《通論》七篇,世重之,號《洼君通論》。


《戴憑》


戴憑、字次仲,為侍中,數進見問得失。上謂憑曰:「侍中當匡輔國政,勿有隱情。」憑對曰:「陛下嚴。」曰:「朕何用嚴?」憑曰:「伏見前太尉西曹掾蔣遵,清亮忠孝,學通古今,陛下納膚受之愬,遂至禁錮,世以是為嚴。」上怒曰:「汝南子欲復黨乎?」憑出,自繫廷尉,詔〔出〕引見,憑謝曰:「臣無謇諤之節,而有狂瞽之言,不能以尸伏諫,偷生苟活,誠慚聖朝。」上即敕尚書解遵禁錮,拜憑虎賁中郎將,以侍中兼領之。
正旦朝賀,百僚畢會,上令群臣能說經者更相難詰,義有不通,輒奪其席以益通者,憑遂重坐五十餘席。故京師為之語曰:「解經不窮戴侍中。」


《牟長》


牟長、字君高,少篤學,治《歐陽尚書》,諸生著錄前後萬人。建武十四年,徵為中散大夫。拜少府,詔曰:「少府大儒,不失法度。」其見優如此。


《尹敏》


尹敏、字幼季,拜郎中,辟大司空府。上以敏博通經記,令校圖讖。敏對曰:「讖書非聖人所作,其中多近鄙別字,頗類世俗之辭,恐疑誤後生。」
遷長陵令,永平五年,詔書捕男子周慮。慮素有名(字)〔稱〕,與敏善,過(侯)〔候〕敏,〔敏〕坐繫免官。出乃歎曰:「瘖聾之徒,真世之有道者也,何謂察察而遇斯禍也。」敏與班彪親善,每相遇與談,常日旰忘食,晝即至暝,夜則達旦。彪曰:「相與久語,為俗人所怪,然鍾子期死,伯牙破琴,曷為陶陶哉。」


《高詡》


高詡、字季回,以儒學徵,拜大司農,在朝以清白方正稱。


《丁恭》


上封功臣皆為列侯,大國四縣,縣各有差。博士丁恭等議曰:「古帝王封諸侯不過百里,故利以建侯,取法於雷,強幹弱枝,所以為治也。今封諸侯四縣,不合法制。」上曰:「古之亡國,皆以無道,未嘗聞功臣地多而滅亡者。」乃遣謁者即授印綬。


《甄宇》


甄宇、字長文,北海人,治《嚴氏春秋》,持學精微,以白衣教授,常數百人。建武中,為青州從事,徵拜博士。每臘,詔賜博士羊,人一頭。羊有大小肥瘦。時博士祭酒議欲殺羊,稱分其肉。宇曰:「不可。」又欲投鉤,宇復恥之。宇因先自取其最瘦者,由是不復有爭訟。後召會,詔問瘦羊甄博士,京師因以稱之。拜太子少傅,清淨少欲,常稱老氏知足之分也。宇傳子晉,晉傳子承,周澤董魯平叔,叔子軼,並以儒學拜議郎也。


《張玄》


張玄、字君夏,欲專意經書,方其講問,乃不食終日,忽然如不饑渴。為博士,其學兼通數家。


《李躬》


三老常山李躬,年耆學明,以二千石祿養終身。


《蘇竟》


蘇竟與劉歆兄子恭書曰:「前世以磨研編簡之才,與國右史公從事出入者惟硯也。」


《丁邯》


丁邯高節,正直不撓,舉為孝廉。


《溫序》


溫序、字次房,為護羌校尉,行部,為隗囂別將苟宇所拘劫。宇謂序曰:「子若與我并威同力,天下可圖也。」序素有氣力,大怒,叱宇等曰:「虜何敢迫脅漢將!」因以節檛殺數人。賊眾爭欲殺之,宇止〔之〕曰:「此義士也,可賜以劍。」序受劍,銜鬚於口,顧左右曰:「既為賊所迫殺,無令鬚污土。」遂伏劍而死。


《周嘉》


周嘉仕郡為主簿,王莽末,群賊入汝陽城,嘉從太守何敞討賊,敞為流矢所中,賊圍繞數十重,嘉乃擁敞,以身扞之。呵賊曰:「卿曹皆人隸也。為賊既逆,豈有還害其君者耶?嘉請以死贖君命。」因仰天號泣。群賊于是相視,曰:「此義士也!」給車馬,(遺)〔遣〕送之。
為零陵太守,視事七年,卒,零陵頌其遺愛,吏民為立祠焉。


《劉茂》


劉茂、字子衛,為郡門下掾,赤眉攻太原,茂負太守孫福踰牆出,藏城西門下空穴中,擔穀給福及妻子百餘日,福表為議郎。


《索盧放》


索盧放、字君陽,東郡人。署門下掾。更始時,使者督行郡國,太守有事,當斬。放前對曰:「今天下苦王氏之虐政,戴仰漢德。傳車所過,未聞恩澤,而斬郡守,恐天下惶懼,各自疑也。使有功不如使有過。」遂解衣而前,願代太守斬,使者義而赦之,由是顯名。


《朱勃》


朱勃、字叔陽,扶風平陵人,年十二能誦《詩》、《書》。嘗候馬援兄況。勃衣方領,能矩步,辭言嫻雅。援裁知書,見之自失。兄知其意,乃自酌酒慰援曰:「朱勃小器速成,智盡此耳,卒當從汝稟學,勿畏〔也〕。」勃未二十,右扶風請試守渭城宰。及援為將軍,封侯,而勃位不過縣令。援後〔雖〕貴,常待以舊恩而卑侮之,勃卒自親。及援遇讒,惟勃能終焉。
勃上書理援曰:「車駕討隗囂,豪彊略城,酋長殺吏,惟獨狄道為國堅守,士民饑饉,煮履啖弩,寄命漏刻。援謀如涌泉,勢如轉規。救倒懸之急,存幾亡之城。飛鳥跱(衝)〔衡〕,馬驚觸虎,物類相生,亦無不有。」
章帝下詔曰:「告平陵令、丞:縣人故雲陽令朱勃,建武中以伏波將軍爵土不傳,上書陳狀,不顧罪戾,懷旌善之志,有烈士之風。《詩》云:『無言不讎,無德不報。』其以縣見穀二千石賜勃子若孫,勿令遠詣闕謝。」


《樊顯》


上嘗召見諸郡計吏,問其風土,及前後守令能否。蜀郡計掾樊顯進曰:「漁陽太守張堪昔在蜀,其仁以惠下,威能討姦。前公孫述破時,珍寶山積,捲握之物,足富十世,而堪去職之日,乘折轅車,布被囊而已。」上聞歎息。以顯陳堪行有效,即除漁陽令。


《楊正》


楊正為京兆功曹,光武崩,京兆尹出西域,賈胡共起帷帳設祭,尹車過帳,賈牽車令拜。尹疑止車,正在前導曰:「禮、天子不食支庶,況夷乎?」敕壞祭,乃去。


《崔篆》


崔篆、涿郡安平人,王莽時為郡文學,以明經徵詣公車。太保甄豐舉為步兵校尉,篆辭曰:「吾聞伐國不問仁人,戰陣不訪儒士。此舉奚至哉?」遂投劾歸。為建新大尹,篆歎曰:「吾生值澆、羿之君,上有老母,下有兄弟,安得獨潔己而危所生哉?」乃單車到官,稱疾,三年不視事行縣。門下掾倪敞諫,篆乃強起班春。所至之縣,獄犴填滿。篆垂涕曰:「嗟乎!刑罰不中,乃陷民於穽。此皆何罪而至於是乎?」遂平理,所出二千餘人。掾吏叩頭諫曰:「誠仁者之心,然獨為君子,將有悔乎!」篆曰:「邾文公不以一人易其心,君子謂之知命。如殺一大尹贖二千人,蓋所願也。」遂稱疾去。


《崔駰》


竇憲為車騎將軍,辟崔駰為掾。憲府貴重,掾屬三十人,皆故刺史、二千石,惟駰以處士年少擢在其間。憲擅權驕恣,駰數諫之。及出征匈奴,道路愈多不法,駰為主簿,前後奏記數十,指切長短。憲不能容,稍疏之,因察駰高第,出為長岑長。駰自以遠去,不得意,遂不之官而歸,卒於家。


《崔瑗》


崔瑗愛士,好賓客,盛修殽膳,殫極滋味,不問餘產。


《崔寔》


崔寔為五原太守,五原土宜麻桑,而民不知紡績,而冬月無衣,積細草而臥其中,見吏則衣草而出。寔至官,勸種麻,命工伐木作機紡車,教民紡績。


《倪萌》


倪萌、字子明,齊國臨淄人。仁孝敦篤,不好榮貴,常勤身田農。遭歲倉卒,兵革並起,人民餒餓相啖,與兄俱出城採蔬,為赤眉賊所得,欲殺啖之。詣賊叩頭言:「兄年老羸瘠,不如萌肥健,願代兄。」賊義而不啖,命歸求豆來贖兄。萌歸不能得豆,復自縛詣賊,賊遂放之。


《古初》


長沙有義士古初,遭父喪未葬,鄰人火起,及初舍。棺不可移,初冒火伏棺上,會火滅。以為孝感所致云。


《王琳》


汝南王琳字巨尉,十餘歲喪親,遭大亂,百姓奔逃,惟琳兄弟獨守冢廬。弟季出,遇赤眉賊,將為餔。琳自縛,請先季死,賊矜而放〔之〕。


《蔡順》


蔡順、字君仲,汝南人,至孝。王莽亂,人相食。順取桑椹,赤黑異器。賊問所以,〔君仲〕云:「黑與母,赤自食。」賊異之,遺鹽二斗,受而不食。


《李業》


公孫述欲徵李業〔為博士〕,業固不起,乃遣人持鴆,不起便賜藥,業乃飲鴆而死。


《逄萌》


逄萌、字子慶,北海人。少有大節,志意抗厲。家貧,給事為縣亭長。尉過迎拜,問事微久。尉去,舉拳撾地,歎曰:「大丈夫安能為人役耶?」遂去學問。王莽居攝,子宇諫莽而莽殺之。萌謂其友人曰:「三綱絕矣!不去,禍將及人。」解冠挂東都城門,歸,將家浮海,客於遼東。萌素明陰陽,知莽將敗,乃首戴齏器,哭於市,曰:「辛乎辛乎!」遂潛藏不見,隱琅邪之勞山,非禮不動,聚落化之。北海太守遣使奉謁,萌不答。太守遣吏捕之,民相率以石(撾)〔擿〕吏,皆流血奔走。萌被徵上道,迷不知東西,云:「朝所徵我者,為聰明睿智,有益於政,方面不知,安能濟政?」即駕而歸。


《王霸》


王霸,建武初,連徵不至,安貧賤,居茅屋蓬戶,藜藿不厭,然樂道不怠,以壽終。


《嚴光》


嚴光、字子陵,耕於富春山,後人名其釣處為嚴陵瀨。


《閔貢》


閔貢、字仲叔,太原人也。恬靜養神,勿役于物。與周黨相友,黨每過貢,共啜菽飲水,無菜茹。黨嘗遺貢生(麻)〔蒜〕,貢歎曰:「我欲省煩耳。」受而不食。司徒侯霸辟貢,到,與相見,勞問之,(下)不及政事。貢曰:「〔始〕被明公辟,且喜且懼。及奉見明公,喜懼皆去。所望明公問屬何以為政,美俗成化,以貢為不足耶?不當辟也。如以為任用而不使臣之,則為失人,是以喜懼皆去。」便辭而出。客居安邑,老病家貧,不能得錢買肉,日買一片豬肝,屠〔者〕或不肯為斷。安邑令候之,問諸子何飯食,對曰:「但食豬肝,屠者或不肯與〔之〕。」令出敕市吏,後買輒得。貢怪問其子,道狀如此,乃歎曰:「閔仲叔豈以口腹累安邑耶?」遂去之沛。


《周黨》


周黨、字伯況,太原人。鄉佐發黨徭道,於人中辱之。黨學《春秋》長安,聞復讎之義,(輒)〔輟〕講下辭歸,到,與鄉佐相聞期鬭日。鄉佐多從兵往,使鄉佐先拔刀,然後與相擊。鄉佐服其義勇。建武中,徵黨,著短布單衣,榖皮幓頭,待見尚書。欲令更服,黨曰:「朝廷本以是故徵之,安可復更?」遂以見,自陳願守所志,上聽之。博士范升奏曰:「伏見太原周黨、東海王良、山陽王成,使者三到,乃肯就車,脫衣解履,升於華轂,陛見帝廷,偃蹇傲慢,逡巡進退,臣願與並論雲臺之下。」


《井丹》


井丹、字大春,通《五經》,時人為之語曰:「五經紛綸井大春。」


《耿嵩》


耿嵩、字文都,鉅鹿人。履清高之節,齔童介然特立,不隨於俗,鄉黨大人莫不敬異之。王莽敗,賊盜起,宗族在兵中,穀食貴,人民相食,宗家數百人,升合分糧。時嵩年十二三,宗人少長咸共推之,主稟給,莫不稱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