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
〈赤虹賦〉並序
東南嶠外，爰有九石之山。乃紅（塵）〔壁〕（十）〔千〕里，青崿百仞；苔滑臨水，石險帶溪。自非巫咸采藥，群帝上下者，皆歛意焉。於時夏蓮始舒，春蓀未歇；肅舲波渚，緩拽汀潭。正逢巖崖相炤，雨雲爛色。俄而雄虹赫然，暈光耀水；偃蹇山頂，舄（弈）〔奕〕江湄。僕追而察之，實雨日陰陽之氣，信可觀也。又憶昔登鑪峰上，手接白雲；今行九石下，親弄（綘）〔絳〕蜺。二〔奇〕難再，感而作賦曰：
迤邐碕礒兮，（大）〔太〕極之連山。鰅鱅虎豹兮，玉虺騰軒；孟夏茵蒀兮，荷葉承蓮。悵何意之容與兮，冀暫緩此憂年。失（代）〔世〕上之異人，遲山中之虛迹；掇仙草於危峰，鐫神丹於崩石；視鱣岫之吐翕，看黿梁之交積。
於是紫油上河，絳氣下漢；白日無餘，碧雲卷半；殘雨蕭索，光烟艷爛。水學金波，石似瓊岸。錯龜鱗之崚崚，繞蛟色之漫漫。
俄而赤蜺電出，蚴（蚪）〔虬〕神驤。曖昧以變，依俙不常。非虛非實，乍陰乍光。赩赫山頂，炤燎水陽。雖圖緯之有載，曠（代）〔世〕識而未逢。既咨嗟而躑躅，聊周流而從容。想番禺之廣野，意丹山之喬峰。稟（傳）〔傅〕說之一星，乘夏后之兩龍。彼靈物之詎幾，象火滅而山紅。餘形可覽，殘色未去。耀萎蕤而在草，映青葱而結樹。昏青苔於丹渚，曖朱草於石路。霞晃朗而下飛，日通籠而上度。俯形命之窘局，哀時俗之不固。定赤舄之易遺，乃鼎湖之可慕。既以為朱鬐白毳之駕，方（曈）〔瞳〕一角之人；帝臺、北荒之際，弇山、西海之濱。流沙之野，（折）〔析〕木之津；雲或怪綵，煙或異鱗；必雜〔虹〕蜺之氣，陰陽之神焉。○《藝文類聚》二。《初學記》二。
〈四時賦〉
北客長欷，深壁寂思。空床連流，圭窬淹滯。（綱）〔網〕絲蔽戶，青苔繞梁。春華虛艷，秋月徒光。臨飛鳥而魂絕，視浮雲而意長。測代序而饒感，知四時之足傷。
若乃旭日始暖，蕙草可織；園桃紅點，流水碧色。思（應）〔舊〕都兮心斷，憐故人兮無極。
至若炎雲峰起，芳樹未移；澤蘭生坂，朱荷出池。憶上國之綺樹，想金陵之蕙枝。
若夫秋風一至，白露團團；明月生波，螢火迎寒。眷庭中之梧桐，念機上之羅紈。
至於冬陰北邊，永夜不曉；平蕪際海，千里飛鳥。何嘗不夢帝城之阡陌，憶故都之臺沼！
是以軫琴情動，戛瑟涕落。逐長夜而心殞，隨白日而形削。故秦人秦聲，楚音楚奏。聞歌更泣，見悲已疚。實由魂氣愴斷，外物非救。參四時而皆難，況僕人之末陋也。○《藝文類聚》三引夏秋冬三條。
〈金燈草賦〉
山華綺錯，陸葉錦名。金燈麗草，鑄氣含英。若其碧莖凌露，玉根升霜。翠葉暮媚，紫榮晨光。非錦罽之可學，詎瓊瑾之能方？乃御秋風之獨秀，值秋露之餘芬。出萬枝而更明，冠眾蘤而不群。既艷溢於時暮，方炤麗於霜分。是以移馥蘭畹，徙色曲池。軼長洲兮杜若，跨幽渚兮芳（籬）〔蘺〕。映霞光而爍爚，懷風氣而參差。故植君玉臺，生君椒室。炎萼耀天，朱英亂日。永緒恨於君前，不遺風霜之蕭瑟；藉綺帳與羅袿，信草木之願畢。
〈橫吹賦〉並序
驃騎公以劍卒十萬，禦荊人於外郊。鐵馬煩而人聳色，綵旄耀而士銜威。軍容有橫吹，僕感而為之賦云：
北陰之竹兮，百尺而不見日。石硿礲而成象，山沓合而為一。雲逕逕而孤去，風時時而寒出。木斂柯而攢抏，草騫葉而蕭瑟。故左崎嶬，右硱磳。樹岩崿，水泓澄。鎮雄蛟及雌虺，（）〔䫻〕獨鴟與單鷹。白山顥，赤山赩。匝流沙，經西極。原陸窈，灌莽深。人聲絕，馬迹沉。寂然四顧，增欷累吟，雖欲止而不能禁。此竹方可為器，乃出天下之英音。
於是帶以（泯）〔珉〕色，扣以瓊文。潤如沉水，華若浮雲。赤（）〔綬〕紫駮，星含露分。其聲也，則（）〔鞅〕鬱有意，摧萃不群。超遙衝山，崎曲抱津。緜羃順序，周流銜呂。故西骨秦氣，悲憾如懟；北質燕聲，酸極無已。斷絕百意，繚繞萬情。吟黃烟及白草，泣虜軍與漢兵。
於是海外之雲，處處而秋色；河中之鴈，一一而學飛。素野黯以風暮，金天赩以霜威。衣袂動兮霧入冠，弓刀勁兮馬毛寒。五方軍兮出不及，雜色騎兮往來還。（瞻）〔旃〕如雲兮（志）〔幟〕如星，山可動兮石可銘。功一堅兮迹不奪，魂既英兮鬼亦靈。奏此吹兮有曲，（可）〔和〕歌盡而淚續。重一命而若烟，知半氣之如燭。美人戀而嬋媛，壯夫去而躑躅。故感魂傷情，獲賞彌倍。妙器奇製，見貴歷代。所以韻起西國，響流東都。浮江繞泗，歷楚傳吳。故函夏以為寶飾，京關以為戎儲。
至（千具曹）〔于貝冑〕象弭之威，織文魚服之容。（鄞）〔堇〕山錫刃，耶溪銅鋒。皆陸斷犀象，水斬蛟龍。載雲旗之逶迤，扈屯騎之溶溶。啾寥亮於前衡，嘒陸離於後陣。視眄眩而或近，聽嘹嘈而遠震。奏白登之二曲，起關山之一引。吐哀也，則瓊瑕失綵；銜樂也，則鉛堊生潤。採菱謝而自罷，綠水慚而不進。代能識此聲者，長滅淫而何吝！
〈扇上綵畫賦〉
臨淄之雅女，宋鄭之妙工，織素麗於日月，傳畫明之綵虹。洛陽之伎極，江南之巧窮。故飾以赤野之玉，文以紫山之金。空青出峨嵋之（阻）〔陽〕，雌黃出嶓冢之陰；丹石發王屋之岫，碧髓挺青蛉之岑。粉則南陽鉛澤，墨則上黨松心；山乃嶄巖鬱峍，路必𡿓㟿崎嶔。馭龍所不遠至，駕鳳未之前尋。乃雜族以為此扇，為君翳素女與玉琴。玉琴兮散聲，素女兮弄情；旻天兮舒縹，暮雲兮含頳。窗中暖兮露始滴，池上凝兮月又明。玉琴兮珠徽，素女兮錦衣；促織兮始鳴，秋蛾兮載飛。識桂莖之就罷，知蘭葉之行衰。願解珮而捐玦，指黃墟而先歸。
重曰：碧臺寂兮無人，蔓丹草與朱塵。度俄然如一代，經半景若九春。命幸得為綵扇兮，出入玉帶與綺紳。○《藝文類聚》六十九。《初學記》二十五。
〈傷友人賦〉並序
僕之神交者，嘗有陳郡之袁炳焉。有逸才，有妙賞，博學多聞，明敏而識奇異，僕以為天下絕倫。黯與秋草同折，今不復見才矣。既而陳書有念，橫瑟無從。雖乏張、范通靈之感，庶同嵇、（尚）〔向〕篤徒之哀，乃為辭曰：
泫然沾衣兮，悲袁友之英秀。系神緒而作（民）〔氏〕，胤靈枝而啟冑。轢四代而式昌，洎十葉而克茂。友人之生，川岫降明。峻調迥韻，惠志聰情。倜儻遠度，寂寥靈素。文攀淵、卿，史類遷、固。譬如冬雪既潔，將（以）〔似〕秋月至徹。乃上代而少雙，故叔世而曠絕。弔蕙若之暫芳，慟琬琰之永闕。
余既好於斯友，乃神交於一顧。邈疇年之繾綣，窈生平之遊遇。既遊遇兮可尋，乃協好兮契心。懷愛重於素（壁）〔璧〕，結分珍於黃金。（拾）〔識〕一代而笑淺，訪古人而求深。故高術而共逕，豈異袖而同襟？爾挂情於霜柏，我發意於（東）〔冬〕桂。攬千品之消散，鏡百侯之衰替。帶（瑤）〔荊〕玉而爭光，握隨珠而比麗。（十）〔披〕圖兮炤籍，抽經兮閱史。共檢兮（雒）〔洛〕書，同析兮河紀。既思遊兮百說，亦窮精兮萬里。愛詩文之綺發，賞賦艷兮錦起。罄古今之寶賮，殫竹素之琛奇。信朝日之徒（昊）〔昃〕，屬夜星之空移。覽秋實於西苑，摘春華於東池。蚤同歲於上京，未滿年於下國。爾湘水兮深沉，我前山兮眇默。惟音華與書酒，伊楚越兮南北。
余結誼兮梁門，復從官兮朱藩。何人遙而困阻，而天道之匪存！凋碧玉之神樹，銷紫（石）〔芝〕之靈根。（永）〔承〕遠書於江澨，結深痛於爾魂。魂（線）〔綿〕昧其若絕，泣縈盈其若結。吝妙賞之不留，悼知音之已逝。金雖重而見鑄，桂徒芳而被折。百年一盡兮，貴（楊）〔揚〕蕤於後烈。○《藝文類聚》三十四。
〈麗色賦〉
楚臣既放，魂往江南。弟子曰玉，釋珮（馬）解驂。濛濛淥水，褭褭青衫。乃召巫史：茲憂何止？
史曰：臣野膠學蔽理，臣之所知，獨有麗色之說耳。夫絕代獨立者，信東方之佳人。既翠眉而瑤質，亦盧（曈）〔瞳〕而頳脣。鍱金花於珠履，颯綺袂與錦紳。色練練而（含）〔欲〕奪，光炎炎其若神。非氣象之可譬，奚影響而能（親）〔陳〕？故仙藻靈艷，金華玉儀。其始見也，若紅蓮映池；其少進也，如綵雲出（衣）〔崖〕。五光徘徊，十色陸離。（實）〔寶〕過珊瑚同樹，價直瓊草共枝。雖玉堂春姬，石室素女，張烟霧於海際，耀光景於河渚；乘天梁而皓蕩，叫帝閽而延佇，猶比之無色，方之非侶。於是彫臺繡戶，當衢橫術；椒庭承月，碧（愰）〔幌〕延日。架虬柱之嚴（躧）〔麗〕，亘虹梁之峻密。錦幔垂而杳寂，桂煙起而清溢。女乃耀邯鄲之（麗）〔躧〕步，媚趙北之鳴瑟。
若夫紅華舒春，黃鳥飛時；紺蕙初嫩，頳蘭始滋。不攬蘅帶，無倚桂旗。摘芳拾蕊，含詠吐辭。笑月出於陳歌，感蔓草於（衛）〔鄭〕詩。故氣炎日永，離明火中。槿榮任露，蓮花勝風。後簷丹葵，前軒碧桐。笙歌畹右，琴儛池東。嗟（靈）〔楚〕王之心悅，怨漢女之情空。
至乃西陸始秋，白道月弦；金波炤戶，玉露曖天。網絲挂墻，綵螢繞梁。氣已（溫）〔濕〕兮曉未半，星雖流兮夜何央？憶雜珮兮且一欷，念錦衾兮以九傷。及沍陰凋時，冰泉凝節；軒疊厚霜，庭澄積雪。鳥封魚斂，河凝海結。紫帷（鈐）〔鉿〕匝，翠屏環合；麝密周彰，燈爐重沓。恥新臺之青樓，想上宮之邃閤。
若乃水炤景而見底，煙尋風而無極；霧出吳而綺章，雲堆趙而碧色；霧辭楚而容裔，風去燕而悽惻。莫不輟鏡徙倚，攬琴心息。
於是帳必藍田之寶，席必蒲陶之（菅）〔文〕。（圖明）〔館圖明月〕，室畫浮雲。春蠶度網，綺地應紡。秋梭鳴機，織為褧衣。象奩瓊盤，神瀝仙丹。雕柱綵瑟，九華六出。翠蕤羽釵，綠秀金枝。故言必入媚，動必應規。有光有豔，如合如離。氣柔色靡，神凝骨奇。經秦歷趙，既無其雙；尋楚訪蔡，不觀其容。亦可駐髮還質，驂星馭龍。蠲憂忘死，保其家邦。蓋天下之至麗，孰能預於此哉！
宋大夫耀影汰迹，縈魂洒魄。賞以雙珠，賜以合璧。拂巫盪祝，永為上客。○本集。《藝文類聚》十八。
〈翡翠賦〉
彼二鳥之奇麗，生金洲與炎山。映銅陵之素氣，（灌）〔濯〕碧磴之紅泉。石錦質而入海，雲綺色而出天。峰炎巖而蔽日，樹靜暝而臨泉。霞輕重而成彩，煙尺寸而作緒。熱風翕而起濤，丹氣赫而為暑。對滫流之蛟龍，衝汶漻之霧雨。耀綠葉於冬岫，鏡朱華於寒渚。斂惠性及馴心，騫頳翼與青羽。終絕命於虞人，充南琛於祕府。備寶帳之光儀，登美女之麗飾。雜（曰）〔白〕玉以（戒）〔成〕文，糅紫金而為色。專妙綵於五都，擅精華於八極。（傅）〔傳〕貴質於竹素，晦深聲於百億。嗟乎！雞鶩以稻梁致憂，燕雀以堂搆貽愁。既銜利之（利）〔情〕近，又遁害之無由。今乃依赮火之絕垠，出赤縣之紘州。逭人迹而獨立，攬天倪而為儔。竟同獲於河鴈，不俱恕於海鷗。必性命兮有當，孰能合兮可求？○《藝文類聚》九十二。
〈江上之山賦〉
潺湲澒溶兮，楚水而吳江；刻劃嶄崒兮，雲山而碧峰。挂青蘿兮萬仞，豎丹石兮百重。嵯峨兮巖崿，如斲兮如削。嶢嶷兮尖出，巖岍兮空鑿。波潮兮吐納，𡸷峰兮積沓。鰅鱅兮赤尾，黿鼉兮匼匝。見紅草之交生，眺碧樹之四合。草自然而千花，樹無情而百色。
嗟（代）〔世〕道之異茲，牽憂恚而來逼。（惟）〔懷〕爐炭於片景，抱絲緒於一息。每意遠而生短，恆輪平而路仄。信懸天兮窈昧，豈（繁）〔繫〕命於才力？既群龍之咸疑，焉眾狀之所極！俗逐事而變化，心應物而迴旋。既欻翕其未悟，亦（繣）〔緯繣〕而已遷。伊人壽兮幾何？譬流星之殞天。悵日暮兮吾有念，臨江上之斷山。雖不敏而無操，願從蘭芬與玉堅。
亂曰：折芙蓉兮蔽日，冀以（𡑑）〔盪〕夫憂心；不共愛此氣質，何獨嗟乎景沉！○本集。《藝文類聚》七。《初學記》五。
〈燈賦〉
淮南王信自華淫，命綵女兮，餌丹砂而學鳳音。紫霞沒，白日沉。挂明燈，散玄陰。顧謂小山儒士：「斯可賦乎？」於是泛瑟而言曰：
若大王之燈者，銅華金檠，錯質鏤形。碧為雲氣，玉為仙靈。雙盌百枝，艷帳充庭。炤錦地之文席，映繡柱之鴻箏。恣靈脩之浩盪，釋心疑而（未）〔永〕平。茲侯服之誇詡，而處士所莫營也。
若庶人之燈者，非珠非銀，無藻無縟。心不貴美，器窮於樸。是以露冷帷幔，風結羅紈。螢光別桂，蛾命辭蘭。秋夜如歲，秋情如絲。怨此愁抱，傷此秋期。必丹燈坐歎，停說忘辭。
至夫霜封園橘，冰裂池蓀。雲雪無際，河海方昏。冬膏既凝，冬箭未度。（涓）〔悁〕連冬心，寂歷冬暮。亦復朱燈空明，但為傷故。乃知燈之為寶，信可賦也。
王遂讚善，澄意歛神。屈原才華，宋玉英人。恨不得與之同時，結佩共紳。今子凝章挺秀，近出嘉賓。吐蘅吐蕙，含瓊含珉。（摧）〔璀〕驂雕輦，以愛國之有臣焉。○《藝文類聚》八十。《初學記》二十五。
〈知己賦〉並序
陳國之華者，故吏部郎殷孚其人也。博而能通，學無不覽；雅賞文章，尤愛奇逸。雖志隱巖石，而名動京師矣。才多深見，氣有遠度。雖安期千里，不能尚焉。始於北府相值，傾蓋無已。僕乃得罪嶠外，遐路窈然。始還舊都，會君尋卒，故為茲賦，以寄深哀。
順祗效寶，瀆靈會昌。時雨種祉，山雲降祥。承瑤葉之餘曖，系金枝之末光。聳孤韻以風邁，騫逸氣以烟翔。故學不常師，而心鏡群（藉）〔籍〕；理不啟問，而情炤諸密。採圖辨緯，遊機訪曆。潛志百氏，沈神六經。冥析義象，該洽性靈。儒不隱迹，墨無遁形。既含道潤，亦發才華。采耀秋月，文麗冬霞。有體有艷，光國光家。識包上仁，義兼高行。如彼清波，可挹可鏡；又象沖室，惟清惟淨。氣擬北海，情方中散。風流未輟，盛名猶纂。英馳芬激，譽流聲滿。
我筠心而松性，君金采而玉相。伊邂逅之未遇，爰契闊於朱方。丹瓊譬而非寶，綠蘭比而無芳。每賞矜其如契，貴懷允而不忘。亟閒席兮惆悵，屢緩帶而從容。論十代兮興毀，訪五都兮異同。談天理之開基，辯人道之始終。罄龍圖及鳳書，傾蒼冊與篆字。儲西國之闕文，採東京之逸記。閱歆、向之舊旨，闡（鐘）〔鍾〕、王之新意。對楚、漢之（瞻）〔贍〕墨，覽魏、晉之鴻策。（授）〔校〕遠近之真假，削古今之名實。每齊韻而等逕，輒同懷而共術。吐情志而深賞，忘年齒而隆眷。擬余才兮前華，比余文兮後彥。余結袂於山石，君憑神於寒霰。何遠期之未從，痛戢景其如電！堂酒兮一塵，暮燈兮萬春。黛草兮永祕，朱丹兮何晨？聞瑤質兮可變，知余采兮一奪。唯華名與芳暉兮，爭日月而無沫。
〈空青賦〉
夫赤瓊以炤㷈為光，碧石以萎蕤為色。咸見珍於東國，並被貴於（四）〔西〕極。況空青之麗寶，亦挺山海之不測。其所處則峻巘層石，龜穴龍壁。素岸成雲，頳砂如（積）〔磧〕。外隱青苔丹草，內伏玉枝瑪瑙。銅鉛合生，䃕磪堅英。自非索嶮覓危，乘鱟履螭，倦春厭秋，斲異鐫奇，能得廁於軒宇，接君子之光儀。
於是寫雲圖氣，學靈狀仙。寶波麗水，華峰艷山。陽谷之樹，崦嵫之泉，西海之草，炎州之烟；銀臺之鳥，穆王之馬，都廣之國，番禺之野，皆咫尺八極，鏡見四荒。雲烟始出，日月既張。
若夫邃古之世，汗漫窈微；惟此青墨，所以造之。至乃翠燦軒室，葱鬱臺殿。雜蛟龍之文章，發麟鹿之炳絢。騁神形於鐘虡，舒怪物與雷電。亦有曲帳畫屏，素女綵扇。錦色窈鬱，綺質蔓衍。點拂濃薄，如隱如見。山水萬象，丹青曲變。成百鎰之可珍，亦千金而不賤。雖楚之夏姬，越之西施；趙妃（節）〔燕〕后，秦娥吳娃，溺愛靡意，魂飛心離。候青翳為藻飾，方赩紅華與素儀。冠眾寶而獨立，信求之而無虧。○《藝文類聚》八十一。
〈學梁王兔園賦〉並序
〈學梁王兔園賦〉並序
或重古輕今者。僕曰：何為其然哉？無知音，則已矣。聊為古賦，以奮枚叔之製焉。
碧山倚巘崎兮，象海水碣石。朝日晨霞兮赩紅壁，仰望泬寥兮數千尺，𥓪𥕋嵺𡺘，汩淈成岫，谽呀而窟竇。（哮）〔硣〕碻礐確，紫蕪丹駮，苔點綺縟，若斷若續。如此者百有十處。奔水激集，瀴溟絜渠，潏湟吐吸。跳波走浪，濺（沬）〔沫〕而相及。㵿漾長驚，澆灌遠注，無時息焉。青樹玉葉，彌望成林。亦有輪囷磥硊，一枝百頃，萬葉共陰。縹草丹蘅，江離蔓荊。酷郁交布，原滿隰平。
於是金塘湎演，綠竹被坂。繚繞青翠，近而復遠。白砂如積雪者焉，碧石如圓玦者焉。水鳥駕鵝，鸀鳿鶵鴈。上飛衡陽，下宿沅漢。十十五五，忽合而復散。乃有綺雲之館，頳霞之臺，其樂足以棄國釋位，遺死忘歸也。
若夫墨翟、商瞿之倫，學兼師術，才參道真。方駕（蓮）〔連〕軫，于沼之濱。乃射宿餌魴，前繳鷫鷞，青黏黃（梁）〔粱〕。（曤）〔臛〕鼈胾羹，臑㹠柘漿。窮嬉極娛，雲翱兮煙翔。超然左覽蒼梧，右睨鄧林。崩石梧岸，崱屴藏陰。逮至山頂，丹壁四平。靈木夾道，神草列生。俯瞰太一，下視流星。既投冠而棄劍，亦扤魄而盪靈。
於是大夫之徒，稱詩而歸。春陽始映，朱華未希。卒逢邯鄲之女，蕙色玉質。命知其麗，攢連映日。綺裳下見，錦衣上出。雖復守禮，令人意失。
遂謠曰：「碧玉作盌銀為盤，一刻一鏤化雙鸞。」乃報歌曰：「美人不見紫錦衾，黃泉應至何所禁！」妃因別曰：「見上客兮心歷亂，送短詩兮懷長歎。中人望兮蠶既飢，（燮）〔躞〕蹀暮兮思夜半。」○《藝文類聚》六十五。《初學記》二十四。